“枫……”
“怎么，你那上来就直呼名字不带姓的毛病还没有治好？”
“啊……额，那还真是抱歉……”
“还有这个习惯性的轻飘飘道歉——”
女子受不了地一甩脸，嫌弃地摇了摇头。
“——你还真是一点没变，和少先队那会儿如出一辙。”
梦务清和卒亦清一脸懵懂地看着二人老友般的沟通，随后不约而同地朝姬小路投去了怀疑的目光：
“姬小路学长，你认识她？”
“学长，明明有这么厉害的支援在，为什么不早点通知我们啊！弄得我压力一路超级大的，真以为要出什么大事了！”
“不，怎么说呢……我也此前没有听说过她会来……”姬小路被二人的逼问攻势吓得退了两步，不安地看向女子，“话说，你现在是超兵了？”
“差不多，为你两位预备役小妹妹做下自我介绍好了——”
说着，女子双脚站定，昂首挺胸，用右手做了个挑不出毛病的标准军礼——联盟母国的军礼。
“人共盟空军421特别部队，西门枫。”
“人……人共盟空军……”
听到对方的名号，梦务清不由得吃惊地重复了一遍，卒亦清则是朝对方投去了更加警觉敌意的视线。
“人共盟的正规军？这么招摇过市，胆子真是大。国际法可是明确规定，PRIM市中心不容许任何一国派驻军队——抓着条款不放的好事之徒在这里可不少。”
“亦清，放松点。”
姬小路拍了拍亦清的肩膀，同时自然地走到两名少女之前，将西门枫和她们隔开。
西门枫用好事的眼神盯了卒亦清一会儿，开口道：
“亦清——是这样啊，一开始没有发现，原来是卒家的小姑娘啊。”
“你知道我的名字？”
“只限于名字，卒家的名字我都多少有些印象，毕竟是SECT联盟最为，嗯，‘麻烦’的一群人。”
说罢，她用挑衅的眼神看向姬小路，让后者感到一阵不舒服，下意识地将视线移开，注意到对方身着的不是战斗服，而是军服。不过，比起蓝底臂章标着‘401特别部队’，更让姬小路惊讶的是，她那和年龄比起来过于超前的上尉肩章。
“——JWF，你把自己卖给公司了？和我的消息真是大相径庭。”
“……听说了什么？”
“做了几年少年雇佣军，后来去了SECT做光杆司令，混了个小官当。现在看来后半段是假的啊。”
“……”
（这是什么可怕的消息网络……啊，说起来弄情报好像还是她的强项来着……）
被说中了实情，姬小路在心中默默感叹了一句，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女子。西门枫，平均值身高，长相属于那种漂亮但不是惊艳的水平，总梳着一头便于动作的短发，穿一套连帽冲锋衣就能完美掩藏在人群中。
不过，眼前的西门枫虽然口吻依旧毒辣，但双手插兜的动作却克制内敛，和姬小路印象中的那个没有一件干净衣服、打起架来又辣又狠的假小子简直一个天一个地。至少，如果告诉10岁的姬小路，那个天天来找自己麻烦的隔壁营大姐大，过个十多年会变成这个样子，他信反而有鬼了。
“……后半段也没错，只是现在那个身份得加个‘前’。”
西门枫的表情渐渐转成惊诧。她看着姬小路沉默了几秒，随后开口就是一句不客气地问话：
“你被开除了？”
“喂——”
“哦哦，对，SECT军队里也不叫开除——军事法庭判你流放？”
她的改口似乎并没有让这段话显得友好一些，姬小路两手一摊无奈地问道：
“你就没点好些的设想么？”
“那你说呗？”
“……抱歉，这是公司机密。”
姬小路澄清自己清白的冲动，显然还是比不上保密协议重要。他还不想真上军事法庭，鬼知道自己在PRIM的这出戏，SECT到底和母国坦白了多少。
“切，看你JWF官话已经学的一套一套了。罢了罢了，叙旧就到这里为止，我是来取箱子的。”
西门枫摆了摆手，像是突然就姬小路的过往毫无兴趣了一样。她单手叉腰，将目光聚焦在地上的两个金属箱上，说道：
“既然你们JWF热情地帮助了我们，那我们也会付上相应的酬金——当然，是按照标准武装运输的价格。”
“诶诶？不对吧？‘标准运输’这种价位，连弹药费都抵不上！我们可是为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用上半条命了！上尉小姐，你该不会不知道四代超兵的出击价格吧？我们——可是——相当——贵的！”
听到梦务清的抗议，西门枫轻笑一声，淡淡的回应道：
“……光是承认你们的功劳，就已经是相当大的让步了。四代超兵当然贵，不过如果只有预备役的水平——呵。”
“什么什么？！预备役水平？！”
见表姐像是要怒而发作的样子，卒亦清急忙把她拽了回来。西门枫看着二人的样子，不以为然的一扭脖子：
“这么样就被激怒了，在天上可是会要命的哦，小妹妹。”
一边说着，她一边弯腰拿起预订带走的货物。
“表扬你们一下吧，至少这两个玩意儿还银光闪闪的。不过，姬小路，你也真是凄惨啊——”
连连摇头的西门枫向姬小路投去了同情的目光。青年不为所动，快步上前，抓住对方的手腕，低声说道：
“慢着。你不能就这么走。”
“怎么？莫不是你要和我讨价还价？”
比青年低了一个头的女子，眼中却毫无惧意。不对，不止如此，她的脸上没有丝毫动摇，浑身散发出的高压气场透出一股傲慢的情绪。
不一样，和以前不一样。
姬小路难以说明白这种违和感，唯一能确定的，就是与西门枫今天的对峙，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。西门枫察觉到了青年的异样，便悄然凑到他耳边，用冷淡的语气说道：
“现在的你——没有和我商量的资本。”
“……”
姬小路没有回答，他知道这句话的意思。也许是担忧青年听不明白，西门枫略略发动神力，一股无形的力量便迫使着青年松开右手，解除了对西门枫的控制。女子揉了揉被握持的地方，头也不抬地说道：
“你知道的吧？在稍微可靠点的超兵眼里，那些外骨骼、枪炮、或者别的什么小东西，都只是个玩具。有这股不讲道理的力量，过往的所谓‘战术天才’，也只能混个陪衬，还是不起眼的那种。没错吧，姬小路。”
“你可真会说话，枫。”
“现在还想要把我留下么？”
西门枫微笑着偏头看向姬小路。
“……哈，神力还真是个便利的东西啊~‘我’不会阻止你了——”姬小路用左手往身边比了一个手势，下一秒，两名超兵少女便刹那间上前，一人一边用匕首制住西门枫。她们的动作过于迅速，卷起了一阵疾风。
“学长，许可给的也太晚了吧！”
“多有得罪了，上尉小姐。”
朝两边打量扫视一番，看到两名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孩像模像样地搭起一座坚实的神力“牢笼”，西门枫饶有兴致地评价道：
“……呵，姬小路，这就是你的法子？求他人相助，这可不像你的作风。”
“人是会变的么，你不也变了很多。”
“没错，不过也有些东西会留下来。别忘了，近身搏斗是我的强项。”她将两个箱子挂到外骨骼上，随后一个发力，就将神力牢笼击的粉碎。她欣赏了一下两侧女孩惊诧的目光，随后说道，“怎么，还指望这两位小妹妹能栓住我么？”
“……啧。”
就当这时，一个充满穿透力的男声传了过来，打断了几人的对局：
“那加上我能不能栓住你呢，小姐？~”
来者粗暴地推开青年，绕开务清亦清，径直走到西门枫的面前：
“就像姬小路由人说的一样，你可还不能走哪，人共盟的空军上尉~”
趁着对话的空挡，姬小路终于看清了将自己毫不留情推开的粗鲁家伙是谁。当然，其实稍微多想想，会这么不把他当人对待、说话还阴阳怪气的家伙，也就只能是一个人：
“呼卢厉！你之前都干什么去了？！”
呼卢厉不以为然地摆摆手，随即开口微笑道：
“不过是去捡些小宝贝，当作谈判的筹码罢了~”
“哈？……”
“话说回来，我现在想要和这位超兵小姐单独谈一谈哪，能不能让一让路呢，1807小队长？”
呼卢厉的眼眸闪烁着光芒，这是他上了兴致时才会有的样子。打搅这家伙的乐子可不是什么好主意，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理，姬小路憋住心中的不快，朝其他几名队友招呼着说道：
“——走吧，那群恐怖分子不知道会不会回来，先做些准备。”
“诶诶？还会要出动吗？”
“——明白了。”
站在原地的姬小路看着逐渐走远的女子背影，一股不知如何形容的复杂心情充斥脑内，不由得默默握紧右手。
***
56号接驳口的原控制台处。
坐在临时搬来的长凳上，姬小路由人在眼前的几个窗口上来回拨拉，不时回复几条无关痛痒的报告。在他不经意间，身旁坐下了一名少女：
“啊哈——”
她将易拉罐中的饮料一饮而尽，同时发出畅快的叹声。见青年不为所动，她好奇地凑近了些，看向不断跳动的堆叠画面，立即感到乏味地说道：
“呜哇——这都是什么啊，姬哥。”
“870，872区的道路清理情况，875区的部署情况，右边那个在跳个不停的是PRIM的市政网重启进度——总之就是这么些玩意儿。”
“诶，真是灾难啊……”
“嘛，确实。话说——诶？！芷绫？”
青年这才注意到自己身边坐下的并不是陈渺恪，而是邢芷绫。这位娃娃脸的美少女JK现在穿戴着和她一点也不相符合的黑色飞行装甲，百无聊赖地踢动着双腿。
“是啊，姬哥。我都在这里待了5分钟了——你不会才发现吧？”
“抱歉。你没事么？”
“发生袭击的时候我正好在JWF大楼地下室，也就是擦破点皮。”
“是么。那你现在怎么还穿成这副样子？”
“1802小队的那个——切恒雷？好像叫这个名字吧。她不是掉线了么，所以我就临时上来补足位置了。”
邢芷绫的一些说辞在姬小路看来总是有些奇妙，不知道是因为年龄差的代沟，还是生长环境不同带来的文化差异。他叹了口气，更正道：
“是切仑雷——等等，补足位置？哪个人安排的？你都还没通过最终适配测试。”
“——姬哥，你是不是信不过我？”
邢芷绫嘟着嘴摆出一副不满的样子，姬小路扭头不置可否地打量了她一番，随后支吾地评价道：
“嘛……差不多，大概，还行？”
“这不就是信不过么……算了。”
“也不是说你能力的问题——这可不是平时那种小打小闹，这儿还没有沦落到要让学生上场。她们要回来了，我也不会允许你起飞的哦，这是队长命令。”
“哼~……我也没有比学姐她们差多少，再说渺不也是学生么，对他怎么就不这么说……”
邢芷绫语焉不详地小声抱怨着，姬小路抽动了一下耳朵，一边看着眼前的信息作出指派，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：
“什么？”
“……没什么。姬哥，和我们老大在讲小话的那个人，是不是你认识啊？”
“算是吧。怎么，听务清她们说的么？”
“嗯。她是政府军的人吗？”
虽然交流的两人离这里有几十米远，邢芷绫还将声音压低了一些，小心地悄悄问道。
“不是，是地球上的。”
“原来如此……姬哥你认识的人还真多啊……”
“呵……”姬小路笑着耸了耸肩，“只不过是去的地方多些而已。”
“嗯哼……”邢芷绫习惯性地将游戏机从身旁的口袋中拿了出来，“她和姬哥你是同龄人吧？莫非是同学？”
“嗯，是少先队时候的同期生。”
“额——‘少先队’——是什么？”
“PRIM没有么？”
姬小路有些惊讶地看向邢芷绫，只见她无辜地摇了摇脑袋。
“怎么解释呢……有点像是社团吧。”
“你们会做什么呢？”
“做的事情么……”
姬小路呢喃着搜寻起自己的记忆，10岁那会儿的一连串片段冲进脑海里：太阳，土田，平整的大场地，还有上面停着的各式各样的旧式坦克——
“具体的记不太清，有几个比如步枪手枪的用法，火炮的组装拆解，装甲车辆的维护使用之类的……还有晚上的政治课吧。”
“姬哥，我想这种应该已经不能叫社团了吧。”
“嗯……”
正当青年转动脑筋想法设法解释一番之时，一则通讯接了进来。
【通讯已接入】
“姬小路由人。”
“呼卢厉，什么事。”
“嘿呀，这位西门枫小姐可是相当会说话呢，我都有些想要把她挖过来了~”
“是啊，你也许可以试试，看看要开到几倍价格才能抢走一个人共盟的超兵。”
姬小路兴致索然地冷淡回应道。
“呵，你还是和我对不来啊。也没关系，只要你的功夫在就行了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，语气中多了几分神秘色彩。伴随着他的言语，姬小路的目光穿过空旷的场地，看见了呼卢厉那满是危险气息的眼睛。
“怎么样，有没有兴趣——到‘外面’玩一玩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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